林海棠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七点,见妞妞和石头还睡得香甜,两个孩子的脸蛋儿都红扑扑的,林海棠在他们脸上亲了两口,自个儿穿好衣裳出了屋门。
外头院子里,林爱英端着搪瓷缸弯腰站着刷牙,刘红霞站在旁边,下气地说:“对不起,妹子,你别生气了……”她说完话咬着嘴唇,倒好像有些真委屈的样子。
林爱英瞥到林海棠,重重地哼了一声,举着牙刷胡乱刷几下,将漱口水倒在林海棠脚边的地面上,然后仰着下巴回了房间,留刘红霞臊眉耷眼地站在原地。
林海棠倒是没生气,她就是被林爱英吓了一跳,这人头发乱糟糟,两只眼睛下面浓浓的黑眼圈,整个人无精打采,刘红霞也好不到哪儿去,也是两只黑眼圈,整个人蔫巴巴地。
这俩人咋啦,昨晚上没睡觉打了一晚上架吗?
要是林爱英知道,估计又要被气死。
以前刘红霞上门来都是睡客厅的里间,昨天因为林海棠的到来,刘红霞母子只能和林爱英一起挤,刘红霞睡觉打鼾也就算了,林爱英好不容易刚睡着,就被睡相不好的大柱一脚蹬在脸上给蹬醒,林爱英醒过来本来就很烦躁,结果还发觉屁股下面湿乎乎的,伸手一摸——嚯,二柱尿床了。
林爱英绷不住了,尖叫着下床去找邓芳琴,结果把林怀平也给吵醒,又被林怀平骂了一顿,邓芳琴焦头烂额地去给刘红霞打地铺,而大柱二柱都还是孩子呢,迷迷瞪瞪就哭起来,尤其是一岁的二柱,呜哩哇啦哭到半夜。
这一夜真是,只有林海娘仨睡得香。
这时候,邓芳琴从外面回来,一手提着打满豆浆的暖壶,一手拎着一网兜馒头,她的状态和林爱英刘红霞差不多,因为年纪大,憔悴一些好像一个晚上老了几岁似的,脸上的假笑都显些绷不住。
不过,见邓芳琴还是勉强地朝自个儿笑,林海棠心头一动,说:“邓阿姨,城里住着可真好,出们就是大马路,走哪儿都有公交车。”她觑着邓芳琴的神色,又道:“你说我要是在城里有个工作该有多好啊。”
邓芳琴眉心一跳,马上就说:“城里的工作可不好找,人家都是招城镇户口或者大学生的,再不济也得要高中文凭。”
林海棠听这口风就知道了,邓芳琴压根儿不知道她已经拿了林怀平的推荐名额。
嘿,到时候可有的闹了。
事实上,邓芳琴和林怀平昨晚根本没聊这事儿。邓芳琴不说是因为林海棠在这里,对林怀平来说林海棠再怎么都比刘红霞亲,万一她一提这事儿,反而提醒林怀平把名额给林海棠了呢?
而林怀平不提的原因就很简单了,他对亲生的女儿也就那样,难道还能记挂着王建设两口子不成?名额即便没给林海棠,如果没人提醒,他也绝对想不起给刘红霞,眼下邓芳琴没说,林怀平就认为这名额对其他人毫无影响,根本没必要提起来。
“哦,邓阿姨说的是。”林海棠随意地敷衍了一句,心头却在想,今天是周日,明天是报名的最后一天,邓芳琴现在一定很着急赶她回去吧?
周日不用上班,几个孩子和林怀平都还睡着,林海棠和邓芳琴她们三个先起床的就先吃饭。
邓芳琴挺沉得住气,到早饭吃到一半,才随口问:“海棠,乡下这个时候挺忙的吧?我记得该插秧了,生产队长给了你几天假呢?”
来了,林海棠心道,果然盼着她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