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息站在徐兰君的身边,手下的力道一如既往,但眼中却沾染上了一丝丝担忧的神色,口中却宽慰道:“京郊的时疫比较厉害,但是城中毕竟是天子脚下,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。况且奴婢听闻,皇上已经派了不少太医研制药方,京郊已经初见成效。”
说话间,桃红色衣衫的丫鬟已经端着一盘葡萄进来,翠色如碧玉一般的果粒颗颗晶莹,还沾着水露。
徐兰君不自觉地皱了皱眉,才道:“是了。最厉害的时候已经过了,怎的现在才想起来请我回去?”
宁息眼皮一跳,心中沉吟一下才反应过来,她不自觉地瞥向那书信,声音恭顺道:“老夫人心明眼慧,奴婢不敢枉加揣测。”
抬起一直白净的手,徐兰君在那葡萄上采撷一颗放到口中慢慢吃着,方凝眸道:“上官家现在在雪国也算是风光无限了。嫡女成为了太子妃,三女儿是皇上的妃嫔,现下就连最小的女儿也在太子殿下面前十分得意,自然是炙手可热,旁人都眼瞅着要踏破了上官家的门槛,我这老婆子的徐宅,才是门可罗雀。”
宁息听到这一句,已经有些按捺不住,声音不自觉地扬了扬道:“老夫人——”
徐兰君的唇角弯起,眼角却一丝笑纹也没有,她的声音平淡而冷漠道:“怎么?”
她深吸一口气,刚好见到那香炉之中的檀香吐出最后一点的青烟,才将那未喝完的茶水倒进了香炉之中,轻声道:“前几日天气一直阴雨绵绵的,本以为焚些檀香可以祛祛潮湿,却不想它烧起来没完,死灰复燃却已经不是那个味道了。”
徐兰君神上岿然不动,只挪动了一下眼珠子看向宁息,便见她面上带着少有的局促将茶盏送回来,才道: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。”
话音刚落,宁息便身上一动,急忙道:“是奴婢失言了。”
徐兰君也不看她,眼神很是平静,甚至有些死气沉沉地道:“从前需要时便是那檀香,但如果日子久了便是那木头烟。我虽然老了,但是不糊涂。上官府中的明争暗斗何时停过?现在叫我这老婆子回去横插一脚,是想搅混了水坐等渔翁之利罢。”
宁息抬眼觑着徐兰君,半晌才小心道:“老夫人看的通透。”
徐兰君有些疲惫地睨视一眼桌子上的信笺,才道:“通透中什么用,已经被拖进这趟浑水之中,想要摘干净只怕也很难。”
宁息声音低缓道:“老夫人若是觉得麻烦,便不去理会便罢了!”
鼻翼中窜出一声冷哼,徐兰君将手中的佛珠掼到桌子上,寒光从窄长的眸子中流露出分毫,沉声道:“若是不理会,便由着这些后生在丞相府中闹的乌烟瘴气,岂不是将我上官家的门风毁于一代?”
宁息闻言眉心不自觉地皱了一下,才正色道:“方才老夫人回绝了四小姐恳请——”
“恳请?”徐兰君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个音节,眉心沉下道:“回去是一定会回去,但是这样的恳请,未免也太简陋了。”
听到这里,宁息大概明白徐兰君为何这样动怒了。
从前徐兰君便是雪国有名的大家闺秀之女,后来嫁给了上官家这样的官宦一族,虽然是名门正妻,但是上官老爷仍旧讨了许多个妾侍。
府中的明争暗斗接连不断,徐兰君也是好不容易才七灾八难地才生下了上官丰,终究算是稳定了自己的根基,本以为这辈子有指望了,却不想上官老爷年纪轻轻便得了痨病去世了,众人还未等缓神就已经成为了寡妇,而他又是上官家的唯一后人,他一去了,上官家也就此败落。